联盟第一人空降球队，搁谁身上都得不舒服一阵儿，隆佐盯着自家新晋老大瞅了半天，脑中灵光乍现。
“老大和我们教练是同一届进来的。”
“那可不，还一起打过比赛呢。”
“谁赢得多？”
“前任老大受伤前自然是我们赢得多……”
“放屁！”
饶是现任老大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议论也总是会隔三差五溜进他的耳朵。他从不把自己和前任老大做对比，毕竟这一屋子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里，没有一个真正跟过前任老大。前任老大在这间更衣室里，这座球馆里更像是一个传说。
当年轻的教练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时，咔嚓一声，心中齿轮合上，开始缓慢运转。他在两支球队当过老大，当了这么多年的联盟第一人，在职业生涯末期也总该寻些新的刺激——去一座最繁华的城市，当那支（曾经）最牛逼的球队的老大！
“你也知道，我们球队虽然天赋众多，但在比赛关键时刻总缺少一根定海神针，我仅代表管理层，真诚邀请你加入我们，兑现天赋！”
老大点点头，粗糙的手掌握住曾经和自己在球场上对决过那么三四分钟的年轻主帅，英俊、儒雅、沉稳、睿智，一连串形容词滑过脑海，在少帅转身的刹那间化为乌有。老大盯着自家少帅光亮的后脑勺，一股寒意自后背爬上后脑勺——那是他花大价钱植发的地方。
同少帅一样，媒体人对这支球队用得最多的词就俩字——天赋。老大盯着训练场上手长脚长的蜘蛛怪人莺歌，再瞅瞅不远处默默投三分的凯尔，放眼望去，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愣是没找到去年屡登话题榜榜首，凭一己之力把篮球这项运动八出圈的社交媒体宠儿隆佐。
“隆佐受了点小伤，今天没来训练。”秃顶少帅赶忙解释道。
老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地点头。
老大捡起不知从何处滚来的一颗篮球，站在罚球线处，深吸一口气，半蹲，手臂上举，手腕发力，咣叽一声，篮球砸在球框边缘，无情弹走。老大原本就远超年龄的脸上平添几分黑意，他听见在篮球咂地的砰砰声中，如雨后蘑菇般嗡嗡嗡升起不同议论。
“我们球队新老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联盟第一人，就罚球次了点。”
“快给钱给钱，刚刚押投进的统统把钱交出来！”
老大望着训练馆墙上灼灼的金色旗帜，眼睛发疼。
一眨眼，球队赛程过了八分之一，所有的失败和失误都在管理层的可允许范围内。这支球队依旧是和对手拼到最后时刻，然后干脆利落地输球。眼看外形俊朗的少帅头顶越发光亮，老大甚至有那么几次冲动，想向对方推荐自己去过的植发医院，话到嘴边又咽回肚中，他知道这支球队要他干什么，他远没有达到管理层的预期。
老大职业生涯辗转两支队伍，三次转会，第一次新队伍里凑了两大好友，三人没打商量就来了个电视直播，让老东家球迷哭得肝肠寸断，他们尝到甜头，尔后分道扬镳，老大回到家乡球队，打败风头一时无二的宇宙第一强队，再度被家乡人供上神坛。四年四次对决，输了三回，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于是便来到了这里，带着一帮愣头青，试着帮助他们在失去前任老大的窘境下，走出困境，重返季后赛名单。愿望总是如此美好。
老大的心一如篮框，咣叽两声，两罚不进，一分惜败。
赛后，少帅并未对他过多指责，老大面色如铁，一是自责，二是怕这支球队已经习惯输球。
很难有人说清主场大败三十分和惜败一分，到底哪种输法对球队伤害更大，他只知道竞技体育除了输便是赢，前任老大说过，第二名说明你是头号输家。酷毙了的前任老大。老大决定为这支球队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一堆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天天输球，纵然有再高天分也经不住这般霍霍。
老大和同样新转会来的“老人”朗多打商量，问他对这支球队的发展有什么看法。朗多对他发了个白眼，冷冷道：“不要怂，就是干！”
朗多自打进联盟就是个怪咖，这一句回答噎得老大进退两难。
“豪门球队打成这个屎样，我要是他们我早两年就跳楼自杀！”朗多的眼睛里在喷火。其实这支球队里，他是唯一和前任老大在总决赛球场上对决过的人，唯一一个。
朗多情商低，带新人这种事和他此生无缘，老大只得亲力亲为，将球队抗在肩上。他开始关注年轻人们的训练，关注他们每一次出手选择，每一次篮板卡位，每一次传切配合。自家秃顶少帅师承宇宙第一强队，战术理念滔滔不绝，建设蓝图源源不断，可愣是没法让这支没落的豪强摆脱“鱼腩”称谓。
老大站在少帅旁，快速扫视全场，忽然沉声问：“莺歌和凯尔，你会留下谁？”
少帅面不改色，只在声音中透出一丝错愕：“你怎么不问我隆佐？”
“我知道隆佐你是肯定要留的，这一年他投篮进步不少。”话音刚落，远处隆佐一个三分弹框而出，老大扶额叹气，内心第一百次问候教隆佐投篮的二胡师父。
“我们以为莺歌可以变成凯文。”
凯文是这个联盟里仅此老大的全能得分手，手长脚长外貌不佳，得分如同囊中取物。
“可惜凯文终究只有一个。”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八零后对九五后的吐槽大会，两个同龄人互诉衷肠。不过相差十几岁，他们与场上这些新生代的怪咖们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你永远不知道这些年轻球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秃顶少帅面露苦笑，悠悠然，又一根头发离开毛囊。
老大望着远方，似乎望见了更远的地方：“站在球场上，没人不想着胜利。”
少帅连忙摆手：“前任老大把咱们的精气神都带走啦！他现在都不愿来看比赛，生怕辣眼睛。”
“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是他没错。”
从对九五后的吐槽，又转为对故人的怀念。
谁能比这支球队给莺歌的机会更多呢？为了留下他，管理层曾送走水拉，将未来寄托在这个性格孤僻的年轻人身上。
“莺歌必须留下，他就是下一个凯文！”
“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他会打出来的！”
千里之外，真正的凯文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揉揉鼻子，以为是自己老东家的球迷在念叨自己。
--------------------
看破不说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