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和蚂蚁

【奥尤】第一次的情人节(情人节糖一颗)

第一次的情人节

 

 

奥塔别克本以为自己最大的挑战会出现在至少半个月之后。

 

紧贴奥塔别克坐在候机大厅里的姐姐贝拉抱着手机,正和远隔重洋的瑞典男友聊得火热。

“亲爱的,你有好好吃饭嘛~”

“飞机餐不好吃,等到了瑞典,我想吃你做的腌鲱鱼~”

“嗯,开始检票了,过一会儿见~mua~”

 

奥塔别克打小不爱说话,虽然长大之后气场够足无人敢欺,但小时候却是经常因为不合群而被各路小混蛋欺负。奥塔别克即使挨揍也挨得很沉默,半大小子不懂轻重,一拳又一拳结结实实落在奥塔别克身上,发出咚咚闷响。

“他像女孩子一样压腿转圈圈!”

领头孩子顾不上擦拭已经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一边嬉笑道,一边用力将奥塔别克推倒在地。他的笑声混杂着热气,腾腾升起几缕白烟,晃晃悠悠飘进滴水成冰的空气。奥塔别克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和过多解释,他甚至怀疑这帮只敢欺负比自己瘦弱孩子的混蛋们是否听说过“花样滑冰”这个词。

 

贝拉赶来时奥塔别克正抱着头,一边被揍一边发呆。彼时贝拉还是个留着飒爽短发的假小子小学生,她先是一声怒吼震住了在场所有小屁孩——除了自家弟弟,然后憋足气,大喊着冲向人群。小混蛋们惊慌失措作鸟兽散,领头的“鼻涕虫”用力过猛,平地摔了一跤,贝拉趁势冲上前一个饿虎扑食,右手如蟹鳌般死死钳住“鼻涕虫”的右脚踝。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的小混蛋哪见过这阵仗,立马拍地求饶,嚎啕大哭起来。

“贝拉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哇!”

 

奥塔别克看这边解决得差不多了,镇定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看向“鼻涕虫”的眼神和之前并无二致,沉静如水。就是这一次,贝拉忽然认定,自己弟弟是要干大事的人。后来果然不出所料,奥塔别克一路稳扎稳打,不仅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花样滑冰运动员,更是为哈萨克斯坦摘得第一枚男子单人滑金牌,一时之间名声鹊起,媒体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天趴在他身边,只为为整个哈斯克斯坦的年轻姑娘们送去第一手信息。

就是这样一个优秀到令人窒息的弟弟,在半年前忽然一脸平静地告诉自己他恋爱了,而且恋爱对象同样也是个男孩。

 

哈萨克斯坦并不是一个开明的国家,至少在同性相爱这件事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哈萨克斯坦都会如同看怪物般看待他们。所以贝拉很感激奥塔别克愿意向自己倾诉这件事,也对他和尤里的未来产生了不可抗拒的担忧和恐惧。

 

在奥塔别克心中,姐姐贝拉是独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第三性别的存在,当然,他不敢把这一观点说出口。他一直觉得自己能练就今天这番性格有一半要归功到贝拉身上——如果你有一个从小就能打遍全校无敌手的姐姐,相信你也会变得不爱说话。阿尔京在当地是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父母一直教育姐弟俩行事低调,切莫傲慢,姐弟俩似懂非懂,拼命点头。

她很酷,我唯有保持沉默才能显得更酷。小小年纪的奥塔别克总是如是向自己强调。

 

正因为从小一路看着姐姐的威武雄壮长大,青少年时期两人又因各自训练聚少离多,所以某一天,当一个听到黄段子就面红耳赤不抹口红就不肯出门的姐姐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奥塔别克是惊愕的。

 

奥塔别克耳边还嗡嗡作响回荡着贝拉刚刚几句撒娇似的话语,没忍住,一个激灵,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贝拉依依不舍将手机关机放进手提包里,她瞥见自家弟弟一脸古怪后,忍不住轻声笑道:“我不信你和小尤里在一起时不这样。”

不这样?不哪样?

奥塔别克宛遭雷劈,刹那间僵住了所有动作。

因为他无法克制自己,将适才贝拉的语气强加在了尤里身上。

 

“奥塔,你有好好吃饭嘛~”

 

奥塔别克打了个哆嗦,赶忙甩了甩脑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将脑子里的古怪念头全部抛开。

 

此次前往瑞典是为了与新体能教练安东见面,安东以要求苛刻著称,奥塔别克自然不敢怠慢。一见面,安东便将厚厚一叠A4纸丢在奥塔别克跟前,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五月之前必须完成。”纸上写满了千奇百怪的考核标准,奥塔别克看得头晕。

“我想你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请你接下来的三个月留在瑞典,我敢说没有比瑞典更适合冰上运动的地方了。”

奥塔别克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明天你会有一天修整时间,后天这个时间,我们在格拉瓦斯运动中心门口见。年轻人,好好享受情人节吧。”安东终于露出了碰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奥塔别克今年十月就要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对运动员来说是一个分界线,要么出成绩,要么永远沉寂下去,虽然体育界不乏大器晚成的人,但成功毕竟只属于极少数,在这一前提下的“大器晚成”,概率着实小得可怜。奥塔别克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要走向何方,只是这会儿他正无比焦躁地在酒店大床上坐立不安。就像是有一根麦芒,在他心尖上挠痒。

明天是他和尤里确立关系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尤里车祸康复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失而复得,失而复得,不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特别纪念的日子。

 

奥塔别克拨通了尤里的电话,电话那头尤里睡意朦胧,说话声音有气无力软绵绵:“喂——”

“尤里,是我。”奥塔别克保持正襟危坐的姿态,眉头紧蹙。

“哦,奥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微响动,奥塔别克推测尤里应该是从被窝里探出了颗金黄的脑袋。

“有什么事吗?应该还没到起床时间……”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奥塔别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尤里沉默了几秒,黑暗中,一个轻飘飘无分量的“噗”,打破了令奥塔别克窒息的局面。

“你想问的应该是‘你后天打算怎么过’吧,你可能忘了我现在在美国。”

“对,”奥塔别克尴尬地弯了弯嘴角,“你后天打算怎么过?”

“你现在在瑞典?斯德哥尔摩?”

“是。”

“太平洋时间2月14号我有一场演出,推不掉——”尤里坏心眼地顿了下,“所以只能辛苦我飞来瑞典找你啦!”尾音就像是坐上了直升飞机,直冲云霄。

 

虽然尤里说来简单,但自从有了15那年偷跑去日本的经历之后,雅科夫对大赛在即或是表演在即的尤里看管得总是格外严格。好不容易趁雅科夫出席维克托新闻发布会的时机溜了出来,尤里又在机场耽误了半天。昨日还是晴朗一片的北欧上空,一夜之间飘起鹅毛大雪。尤里是俄罗斯,知道二月大雪是什么样。等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踏上瑞典国土时,已经是当地时间2月14日下午三点。

奥塔别克远远就从人群中发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可怜,他小跑着迎了上去,主动接过尤里的行李箱和背包,希望早点将恋人送去酒店休息。走了好几米远,奥塔别克才发现尤里没有跟上来。

“奥塔,你过来。”尤里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说道,他注视着奥塔别克,原本应该神采飞扬的碧绿双眸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薄雾。奥塔别克不知他有何用意,只能按照指示重新返回到尤里身边。

 

“嗯,我只是想抱抱你。”虽然身高已经相差无几,但尤里依旧保持了少年时期的癖性,将自己整个嵌入到奥塔别克的怀抱中,小动物般嗅着对方身上由体温烘出的衣料香。奥塔别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站成了一根柱子,背脊挺直,巍然不动,而他的内心早在见到尤里时就已经柔软得一塌糊涂。

 

尤里随着奥塔别克搭乘地铁来到下榻酒店,因为尤里只能呆一晚,所以奥塔别克没有再额外帮他多开一个房间。推开房门时,尤里似乎是想到了去年冬奥会期间的情形,觉得耳廓有些发烫。奥塔别克没注意到这点,他将尤里的随身行李安置好后,就去床头柜子上拿来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礼物?”尤里双眼一亮,感觉旅途的疲惫一瞬间已经褪去大半。奥塔别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额发,然后突然下蹲,将正忙着拆礼物的尤里一把举起。奥塔别克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尤里的大腿,但即便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让尤里发出一声惊呼,差点将手中的盒子扔去地上。奥塔别克抱着尤里转了几个圈圈,最后两人双双摔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尤里灵活地一跃而起,盘腿继续拆盒子,他咬牙鼓起腮帮,好看五官全部挤在了一块,奥塔别克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过可爱,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奥塔别克来到瑞典也不过一天时间,这是昨晚他花了四个小时跑遍酒店周边精品店和跳蚤市场淘来的礼物——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雪豹。他知道尤里喜欢这些猫科动物,也只知道尤里喜欢猫科动物。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彼此都没有机会知晓对方的全部喜好。为了弥补愧疚,奥塔别克还专门买了一只昂贵的胡桃木匣子作为礼盒,但很显然,尤里并不是一个辨别木料的好手,匣子早已被他扔去一边。

尤里很喜欢这个礼物,或者说,他根本想象不出还有谁能送给自己一个胜于这只木雕的礼物。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雪豹的背脊,举高了看它迅猛的姿态,凑近了看它身上精致的花纹,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眼中。

 

奥塔别克猜想自己大概是送对了礼物,尤里的喜悦之情是毫不掩饰的,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总是能够轻易感染自己。

 

尤里欣赏够了,这才想起自己应该要回礼,但由于来得匆忙,他什么都没准备。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尤里挪到奥塔别克面前,捧住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下巴,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对方的额头。刚刚不过一瞬之间,尤里已经从奥塔别克的眼中看出了足以将自己融化的温柔与谅解。他知道他一定不会介意礼物的事情,但眼下对方的确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份可能是全世界最好的情人节礼物,自己该何以为报?

 

“我不需要你专门准备什么礼物,我只希望你能够爱惜自己,不要再像去年一样,吓得我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

这是一个适合说情话的氛围,就连奥塔别克这样平日不善言辞的人都说出了这样的肺腑之言。

尤里喉头一哽,红了眼圈,他紧紧地抱住了奥塔别克,不敢轻易松手。去年的车祸他知道自己把周围人都吓坏了,尤其是奥塔别克——那双要吃掉自己的眼睛啊……此生难忘!

奥塔别克开始吻尤里的眼角、脸颊,然后是嘴角,尤里也不甘示弱,双腿缠绕住奥塔别克精壮的腰肢,动情地回应着这个深入而绵长的亲吻。胸口漫溢炽热感情,不亲吻、不撕咬、不啃食就会窒息,他们坚定而笨拙地展示着自己的爱意,就连呼吸都带上了各自的体温,他们互相爱抚,彼此契合,肉体发烫,皮肤黏腻,毫无间隙。

 

这是一个疲惫且匆忙的情人节,也是奥塔别克和尤里的第一个情人节。

 

奥塔别克闭上眼,耳边全部尤里的声音。

 

“奥塔啊,我是这样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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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幸免于难》系列的番外之二,也会收录在本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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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优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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